生命的喷泉
2024-03-02按：这是我2012年对泰戈尔《飞鸟集》中一句诗翻译的批评，2014年和故友“小邪快跑”网上初识，我们讨论出了这样一个翻译：
涌动着无尽的喜悦，推繁花汩汩而出——这生命的喷泉，究竟藏身何处？
以下是2012年原帖转录：
《飞鸟集》随笔—生命的喷泉
Posted on March 29, 2012 by boydog
70 Where is the fountain that throws up these flowers in a ceaseless outbreak of ecstasy?
如果你看过自然纪录片中春天的快镜头连放，一定对那壮观有力的春意和花事印象深刻。每到春天，整个星球上万物复苏，那汩汩冒出的繁花，像被无数只隐形的手，被一种神奇强大的生命力推动着，从绿意中涌出，如同无数的喷泉在全地竞相绽放。泰戈尔诗中所写所感叹的奇幻场景，正是这充满狂喜的力量、这令人敬畏的生命活力。
在我心中，遍地的春天背景是成熟的深绿色；生命的繁花是纯洁的白色，恰似朵朵喷泉。你若喜欢彩色的，当然也可做成彩花版的。有人问我，这的确很美，但你怎么能确定泰戈尔写的就是这个意思呢？我说，这是诗，我不能完全确定，但我有99.5%的把握:)
如果把泰戈尔的诗作当作一个整体来读、来体会，其实不难把握他老人家的心思、他所爱的、他所歌颂的、他所敬畏的，以及他喜欢的诗歌意象。我以前也讲过一些，大地、绿树、眼泪、春天、生命等等，在他诗中的意义。
另外，泰戈尔是个想象力奇绝之人，经常跨越科学与艺术、时间与空间，快进、慢放、广角、特写、天上、地下。他在飞鸟集中尤喜构造一些精巧的小谜。一旦猜出，其中包裹的美感立刻迸发而出，真是一个好玩又美妙的小游戏。可惜在各种版本的中译文里，往往是那些最精彩的小谜，经常被忽视、被误解，或翻译不到位。这首70，就是泰戈尔在前电影时代纯粹在脑海里构建出来的生命春天快镜头。在大多数译文中，都没能传达出fountain 既是一个抽象的力量源泉，同时也是一个具象的花之喷泉的双重意境。有些版本的译文中，显然译者根本没有跟上泰戈尔的思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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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振铎：把那些花朵抛掷上去的那一阵子无休无止的狂欢大喜的劲儿，其源泉是在哪里呢？
徐翰林：把这些花朵抛掷上去的那种无尽的喜悦，其源泉在哪里？
郑振铎和徐翰林的翻译都有一个问题“抛掷上去”，以至我不能肯定他们读懂了原诗。抛掷上哪里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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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月：以这无尽迸发的狂喜抛出这些花朵的泉源在哪里呢？
陆晋德：让繁花不断怒放的泉源，不知在何方？
这俩译文的基本意思正确，但味道。。。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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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聿：不停地突发狂喜，造就了这些花，这喷泉在哪里？
这个“不停地突发狂喜”有点搞笑，感觉要口吐白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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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岩：在不断爆发的狂喜中，把那些花朵抛起来的劲头儿，究竟其源泉在哪儿呢？
白开元：爆发一阵阵狂喜，把那些鲜花抛向空中的缘由在哪儿呢？
对这俩人的问句，我得回答：“要么是吃多了，要么是神经病。抛得够高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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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策纵：那不断狂欢地喷射着水花的源泉在哪里？
对周策纵老先生的问句，我答曰：“消防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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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是2014年的讨论：
xx: 究竟是什么，涌动着无尽的喜悦，令这些繁花盛放？<–我可能会这么译。有没有更喜欢我这个版本？:p 这篇好欢乐啊，看到最后我不得不感受到a ceaseless outbreak of laugh 另外，我感觉诗歌真的很难翻译好，因为它首先就是很难真正理解的，得是某种知音人，然后还要用另一种语言里诗一般的表达去传达。
看到标题突然觉得加上生命的喷泉可能更好： “究竟是何处的生命的喷泉，涌动着无尽的喜悦，令这些繁花盛放？”
W: 我最喜欢你的“涌动着无尽的喜悦”，情感和动态都非常到位，温暖、强烈又不过分。“究竟是何处的” 稍有不准，原诗where is 是以一种极其好奇的心情问：这背后的不可见的神秘喷泉到底在哪里呢？我怎么看不见呢？翻译成“究竟是何处的生命的喷泉” 意思就淡了，感觉生命的喷泉已经摆在那儿了，只是在问“何处的”。另外，繁花“盛放”这个动词不理想，这个动词很关键，一定要用一个双关的，能把花开和泉涌合二为一，才能传达原诗的精妙。 借你的句子，我来一个狗版： 涌动着无尽的喜悦，催繁花汩汩而出—-这生命的喷泉，究竟藏身何处？
xx: “涌动着无尽的喜悦，催繁花汩汩而出—-这生命的喷泉，究竟藏身何处？” 果然还是你的版本更传神，想像的画面被一下子打开了，连着那种感叹和好奇的心情。这是得多爱这首诗才能把它翻译成这样啊。感叹你细腻温柔的情怀，也好奇这些诗歌陪伴过你怎样的岁月。
W: 我决定向原文稍回归一点，把throw 译出来。把“催”改成“推”。咦？怪了！刚发现这俩字音和形还都挺像的。 Where is the fountain that throws up these flowers in a ceaseless outbreak of ecstasy? 涌动着无尽的喜悦，推繁花汩汩而出——这生命的喷泉，究竟藏身何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