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上海到三闾大学
总体来说,经典电视剧《围城》对原著的忠实度大约有九成,算是很高的。我2015年曾做过一张上海到三闾大学的旅程简图,是根据书中叙述画的。最近(2024-03-07)又找出电视剧细细比对了一下发现,电视剧中旅行过程与原书中相比其实有多处重组和少数改编。下面以原著为准,梳理一下旅程。旅程后期作者叙述逐渐不详,有些段时日上会有一两天的误差,总时长约在31天。
1938年9月22日从上海启程
09-22 18:30 上海——乘意大利公司轮船——宁波。
09-23 清早轮船停在宁波近海,近午时,先后坐摆渡小船上岸,恰逢空袭警报一次。住店,隔壁李、顾点听盲人表演绍兴戏。
09-24 宁波——乘小船、坐洋车——溪口,在小船上遇雨,李梅亭不敢拿出雨衣,用了孙小姐的小绿阳伞,十分狼狈;上岸茶馆吃喝,下午两点雇八辆洋车出发,路上摔了一下李梅亭的铁箱子;孙小姐领方鸿渐过藤条长桥。傍晚开始大雨,泥泞中打手电筒艰难行进,晚上到溪口镇投村店。
09-25 在溪口休整一天,下午游雪窦山。回来赵、李二人靠西装和名片装模作样去找汽车站站长搞车票。
09-26 李、顾二人,溪口——长途汽车——金华。
09-27 赵、方、孙三人,溪口——长途汽车——金华,车屡次抛锚,中午到一家小饭馆吃饭,全体乘客换车,天黑才到金华,行李没有从原车上搬过来,要等次日。三人投宿车站附近一家小旅馆“欧亚大旅社”,颇脏乱,夜遭跳蚤。
09-28 早上三人换店:去火车站附近一家旅店与李、顾二人汇合。行李陆续才运来,李梅亭的铁箱到第五天(10-02)才到,大家发现是中国文学卡片和西药。旅资已经不足,电报请高校长向吉安汇款。
10-02 金华——火车——鹰潭 ,五人合并路费,买了三等卧车票晚上在金华站上火车,一夜到鹰潭。路途书中一句带过,电视剧中略去。
10-03 鹰潭唯一的大旅馆客满,只得投宿一家小店,卫生差、楼板响,墙上有嫖客题诗,颂妓女王美玉;本想在店吃饭,无奈风肉上有蛆(肉芽),遂外出去客满的那家大旅馆吃饭。回店后隔街望见王美玉,李梅亭与之搭讪,因汽车票难买,要三天后才有,欲设法搭侯营长军车。
10-04 凌晨李梅亭去王美玉家与侯营长打茶围,定于次日中午搭军车去韶关,再换火车去湖南,但侯营长发现有大铁箱和女客,回绝。
10-06 鹰潭——长途汽车——南城,遇到苏州寡妇与男仆,晚上住在一个旅店,大闹。
10-07 在南城又住一天。
10-08 南城——长途汽车——宁都,下午到宁都,两件行李还没到,晚上赵方李三人同屋凑合过夜。
10-09 一早李梅亭在账房柜台看到前一天的报纸,说长沙烧成白地,五人惊魂不定。
10-10 宁都——长途汽车——吉安,去银行,未能取出钱,需要铺保。
10-11 白天去教育局找不到人,5点钟再去银行碰运气,仍不能取钱。晚上没吃饭便睡了。
10-12 早上出去觅食,撞见李梅亭自己偷吃烤山薯。赵、顾再去教育局交涉,仍不成功。孙小姐去妇女协会没有人。
10-13 早上孙小姐再去妇女协会,带回一个女同志,晚八点,女同志带公路局的男朋友来查验人,并请先与银行确认公路局作铺保是否有效。
10-14 又住了一天,往返银行。
10-15 终于领到了钱,当晚,宴请女同志及其男朋友。
10-16 吉安——长途汽车——界化陇,小店住一夜,晚上踏月散步,夜里睡觉甚冷。
10-17 孙小姐生病,李梅亭不舍得给仁丹,给了鱼肝油。 10-17 界化陇——长途汽车——邵阳,四五日路途,顺利,书中一句带过。
10-22 邵阳——轿子——平成(涟源),中途投宿小山村,半夜闹鬼,次日到达平成。
10-23 到达三闾大学。高松年校长说的少则七天、多则十天,不用多带寒衣的旅程,实际上耗时约三十一天。
下面是我制作的一张时间线对照图。上排是还原的旅程时间线;中排是小说中的篇幅;下排是电视剧中的情节安排与篇幅。旅程早期,可以看出编剧的一些省略,比如略去了坐小船、洋车去溪口、停留、以及五人分两批坐上汽车去往下一站这些复杂的过程。戏剧性场面迭出的中段,编剧进行了很多的重组、合并。
编剧也有一些自己的发挥,比如坐轮船到宁波上岸后,原著写了空袭警报响起,方鸿渐很慌,想跑,随即发现身边没人跑,因为不是紧急警报。抗战时期,一般是老远发现日机起飞,大片地区就会发空袭警报,但只有更确定飞机朝本地而来时,才会升级为紧急警报,这时大家才跑。电视剧中,为了戏剧性效果,这一段拍成了满街人乱跑,狼奔豕突,五个人搞得狼狈至极,算是可以接受的添油加醋吧。
但也发现几个细节处的改编是有问题的,比如原著中坐公路车到宁都后,再次出现了行李未到齐的状况,五个人旅资将尽,争议派谁先去吉安取汇款。电视剧中把这段争议挪到了鹰潭后期,但其实那时李梅亭并没有行李问题。
还有一处把原著中非常微妙有趣的语言改得毫无意思了。原著中,在坐洋车去溪口的路上,有一处藤桥,摇摇晃晃的,需要自己下来走过去,方鸿渐胆怯,居然是靠跟在孙小姐身后才勉强过去。过藤桥后:
辛楣笑說:“孫小姐,是你在前面領著他?還是他在后面照顧你?”鴻漸恍然明白,人家未必看出自己的懦怯無用,跟在孫小姐后面可以有兩种解釋,忙搶說:“是孫小姐領我過橋的。”這對孫小姐是老實話,不好辯駁,而旁人听來,只覺得鴻漸在客气。鴻漸的虛榮心支使他把真話來掩飾事實;孫小姐似乎看穿他的用心,只笑笑,不說什么。
电视剧中,这段儿被挪到了最后快到三闾大学时,下洋车走藤桥变成了下轿子走浅滩,倒也可以,但对话成了:
辛楣笑說:“哎,鸿渐,是你领孙小姐过桥,还是孙小姐领你过桥?“ 鸿渐沉吟了一下,“这个……当然,是孙小姐领我过桥。“ 辛楣哈哈一笑,孙小姐微微一笑。
另外,发现史实错位一处。根据小说原著,约10月9日,在宁都时,一早李梅亭在账房柜台看到前一天的报纸,说长沙烧成白地,五人惊魂不定。这应当是指1938年11月13日的长沙大火事件,但被作者把事件时间提早了四十天左右,以配合小说情节。电视剧中,这个情节被挪到了还在欧亚大旅店的第一晚,应当还是1938年9月下旬,长沙大火的新闻也改成了“日军大举进攻长沙,形势十分危急”。这个改动就使得时间上的错位更厉害了。抗战中,长沙经历了一次大火,四次会战,其中最早的就是1938年11月13日的“文夕大火”,敌未至却自行焦土;而真正的日军第一次大举进攻是1939年9月的事情了。
参考:小说《围城》第五章、电视剧《围城》第五、六集
《围城》 第五章(繁体版,有不少错字漏字) https://millionbook.net/mj/q/qianzhongshu/wc/006.htm
《围城》第五章(简体版) https://www.99csw.com/book/2619/79457.htm
电视剧《围城》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一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二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三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四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五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六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七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八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九集
电视剧《围城》第十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