梵高看星星

梵高坐在窗口看了一夜的星星

（原发：2023-01-09 12:31）


被诊断为癫痫的梵高1889年5月8日入住圣雷米精神病疗养院 经考证，他的卧室在二楼，朝东，精确位置是：43.776670N, 4.835419E, 109m (Altitude), 窗口朝向方位角78度（即东偏北一点），窗外地形无障碍。


梵高当时因为病情比较严重，时有发作，所以院方不允许他外出，也不允许在卧室内作画。为了防止精神病人出危险，卧室的窗户加装了铁条，一横六竖，如同牢房。


现在室内展品摆着画架，但实际上他画画的地方在一楼一个大厅里，他是没法一边看着星空一边画画的。

到5月底，梵高说进来几周了，自己感觉不错，简直不想离开，这里节奏舒缓，空气极好。其后一段时间，他忙于画这里的各种植物，直到6月17或18日，梵高在给弟弟Theo的一封信中提到，终于画了一幅星夜的study（硬笔草稿）。这幅研究稿与最终的油画星夜相似度非常高，星星的位置稍有调整，数目略有变化（左上第二颗大星最终变成两颗星）。


梵高本人很少谈及《星夜》这幅画，后世各种解读都有，它给我的感觉是静谧美好的，查看历史这幅画确实创作于他疾病的一个缓解期。这幅画的景物其实都是梵高凭记忆组合出来的：

1、柏树是这里常见的树，那段时间梵高对其非常着迷，单独画了很多，其他好多画里也都有；
2、背景的远山，是疗养院东南的一条小山脉；
3、小镇和教堂尖顶是北边的圣雷米镇（疗养院在南郊的山麓），梵高的卧室是看不到圣雷米镇的，但有几次放风外出时见过并画过；
4、月亮和星星大多解读认为是梵高卧室朝东的窗口见到的景象，有认为那些漩涡是银河的，也有认为山上面的亮带是银河的。最下方泛着白光的大星比较一致的解读是金星，其他星星有人试图解释为白羊座的星星，位置对应上略显牵强，星星数目上，有人认为11颗对梵高有宗教意义。

我试着还原了一下天象，梵高在写6月17日或18日那封信之前，只有5月24日或25日凌晨能比较方便地看到残月与金星如此在一起，5月24日凌晨月亮比较靠边，方位角107度，能看到，但5月25日凌晨的月亮位置尤其方便，所以我模拟了5月24日晚上到5月25日凌晨这段时间梵高卧室隔着铁窗看到的星象。没有找到精细的天气记录，但梵高信中提到5月底那段时间天气非常好。

滚动播放那一夜的天象发现，24日晚上，UTC时间9点多，当地时间10点多，他的窗外正对着很璀璨的一段银河和著名的夏季大三角（天琴、天鹅、天鹰三个星座的alpha星），他窗口看到的左边这段银河正是隔开牛郎织女的那段，是银河中第二壮观的一段，再往右银河进入一段比较暗的地带，左强右弱，跟《星夜》画中的漩涡动态气势非常符合。


随着夜色渐深，银河越升越高，最后高出窗口，午夜之后，飞马座和仙女座升起，到凌晨时分，白羊座、残月和耀眼的金星从东方地平线依次出现（图中是UTC 3:20，法国时间凌晨4:20，日出前66分钟）。


根据还原的天象，我推测梵高画中金星之外的其他十颗星只是取其印象，银河上方那一带亮星荟萃，银河下方星星稍暗一些，并不一定颗颗像星图一样精确对应位置。我一个比较新的想法是，画中纵轴方向上也是压缩了一整夜上升滚过窗口的星空，浓缩出来的意象。以前有共识的是横轴方向这幅画组合了东、北、东南三个方向的景象。

梵高的那一夜有没有睡觉，我不知道，也许坐了一整夜，也许凌晨又起来看星星？当他看着那颗夺目的晨星缓缓升起时，他一定不会想到，毫厘不差地就在那金星升起的位置上，离他窗口24公里的一个小山头上，二十多年前，曾经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坐在一起，也看了一夜的星星！（故事待续……）